马良，泰州东谈主。家贫，素怀善心，虔信佛事。一日，其母病笃，垂危呻吟。良罄家资延医，百剂无效。祈于佛，愿建一寺以禳母灾。俄顷，母病好转，旬愈。良跪拜佛像前，感恩涕泣。遂四方借款，于乡里择一美艳山野以筑寺庙。砌墙三尺便倒，众齐战栗。数迁庙址，然墙倒如前。良懦弱颤栗，饮食都废，坐卧无安，竟日神想聩聩。忽梦神东谈主告曰：当筑于镇江金山之上。惊觉，趱程至江南，言欲于金山上筑寺还愿。路东谈主闻之，多祖先后己。时金山山麓之民诡诈，见良得资，妒甚。遂相刁难曰：“庙可筑人妖 中国，但勿得用吾江南寸土！”良闻之，如焦雷撃顶，然还愿之心弥坚。自念愚公尝移太行、王屋，箕畚运诸渤海之尾，寒暑易节，始一返焉；况今止运一寺之土耳。遂携夫人，担江北之土至江南以筑寺。时东谈主称之曰：“马良独造金山寺，无须江南一分土。”

　　庙成，又造塔一座。终因财力菲薄，无力封顶。千虑无计，泣谓其妻：“吾以志诚力赴此举，然目今之状实难从心。卿随我患难多年，荆棘至此，岂余心所忍？念吾技穷若斯，只须鬻卿他适，卿得安乐所，吾亦如愿心矣。但不知卿意奈何？”言未尽，声已哽。其妻闻言，僵立莫对，惟向壁纵泪。良见状，心如刀剜，不成自已，奔踊出户外。极冷飞雪，朔风横蛮，呼天抢地，放声长号不成禁。一霎，风雪中朦胧有东谈主作歌，歌曰：“闲把金针暗度东谈主，何必即色即为空。”不多一僧至，癞头赤足，态状枯槁，眇一目。见良跌卧雪中，乃扶至一陋棚中。顷刻良苏，僧诘其故，俱以实告。僧抚掌大笑曰：“事谐矣。贫僧有一师弟，心肠最慧。却因尘根难断，欲聘一良东谈主妇，好去度日。渠暂为他事所牵，以聘资付予，嘱以代办。余念同门之情，不忍却之。然意外为此，逐日搔首无措。今天赐机缘，余即遣东谈主送赀于君所，未来君当于此棚中兑诺，不知可否？”良寒不择衣，遂相情愿。至居所，忽于床头得青蚨数百万。询于妻，对曰无东谈主来过，良骇怪。明日携妻至僧所，但见一脉晴雪、数枝寒梅辛苦。既不见棚，而僧迹已缥缈，遂惘然以归。其妻曰：“或是圣东谈主迎合，亦未可知。”良三想之，茅塞顿开，以手指心，望空而祝。金山寺遂成。

　　后，良积劳而卒读。寺之僧众悯其劳而感其德，停其柩于塔内，择日诵经度脱。会寺之住捏当家号法海者，高僧也。命弟子絣良身而倒悬之，且谓至绳断方可休。弟子口承师命人妖 中国，然心殊不忍，于旋良身时，阴以碎瓷片锯绳。旋十八转，绳断。当家叹曰：“马良投胎称君王，南面而居者十八载。”盖旋一瞥得一载矣。弟子闻言，徒唤奈何。

　　此余乡中前辈常云。　

（作家系汉文系博士生）